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居民调解员

返回上一页 蛋蛋 的热议

发布时间:2012-03-03 17:31 [ 小区大事 ]

蛋蛋的全部热议

第 36/40 篇热议

20岁男孩杀继母获无期 庭审盼望见生母

父母离异12岁只身外出闯荡心存怨恨 20岁男孩杀继母被判无期最后心愿——

“希望我妈能来看看我”

2月20日,北京市一中院。法庭大门紧闭。刚刚被宣判无期徒刑的李子言裹着囚衣,蜷缩在椅子上等待在笔录上签字。

由于杀死继母,年仅20岁的李子言一审被判无期徒刑,“死刑、无期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,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。”李子言说着,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周围。李子言不想再挣扎了,父母离异后十几年的经历让他一次一次地绝望。

但是在夜里,一个人躺在床上,李子言还是忍不住地幻想,“如果有一天时光能倒流,我妈后悔了,回来找我,我爸也像以前一样疼我,那该多好……”然而他始终没有等到那一天。

出现裂痕

为多分房产父母假离婚

2011年9月3日凌晨4点15分,大兴区黄村镇福苑小区26号楼5单元402室内黑漆漆的,20岁的李子言右手握着刀站在床边,瞪着床上已经睡着的继母赵晴,十多年来的一幕一幕在眼前重现,“扎上一刀,她也就是上医院待几个月,那也是皮肉伤,可这么多年来我受的是心灵的创伤!”咬紧牙,李子言在心里自言自语。

刀落,他的继母躺在血泊之中,李子言的人生从此改变。

时间倒回到16年前,那个时候李子言和别的孩子一样,家庭美满。

1996年的夏天,李子言5岁,圆圆的小脸,大眼睛,邻居们都说他和父亲长得一模一样。

那天一大早,和往常一样,他的母亲王淑芝和父亲李东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卖菜。李东在前面开着残摩,王淑芝抱着儿子坐在后面。

到了菜市场,把车停在路边,李东在儿子身上系了根粗绳子,又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车把上,一边系,一边嘱咐儿子,“我跟你妈就在旁边,你好好坐在车上,不要动,晚上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
然而扭过身,刚穿过马路,李东突然听见身后一声急刹车,再一回头,李子言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,就在一米之外,一辆重型卡车斜斜地停在旁边。

李东想也没想,扔下东西,没命地跑了回来,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,眼眶急得通红。

当时父母着急的眼神,李子言至今也忘不了,“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我爸掉眼泪。”法庭里,李子言侧着头回忆,“那种眼神再也看不见了。”

一切美好的回忆都在1997年的夏天戛然而止。

那一年牛街拆迁,各家各户为了多分得几平方米,改户口、走关系,想尽各种方法,李家也不例外。“家人一合计,爸妈为了多得一套房子,决定假离婚。”李子言说。一纸离婚书,原本计划得好好的,将来房子到手后两人再去民政局复婚,然而新房子还没拿到手,一切就发生了变化。

“就是在这个时候,那个女人出现了。”第一次见到继母赵晴的一幕,李子言永远也忘不了,“她就像一个大姐姐,看起来要比爸爸小上八九岁。”自此之后父母的关系也闹得越来越僵。

相依为命

母亲卖血供儿读书

1997年,李子言6岁,李东和王淑芝的矛盾正式闹上了法庭。法院判决李子言跟着母亲生活,李东每月向母子俩支付150元的抚养费。宣判后没两天,王淑芝就收拾东西拉着儿子离开了牛街老宅子。

在成人的世界里什么是“分开”,幼小的李子言还不能明白。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朝着父亲摆了摆手,“那时候我觉得,总有一天一家人还会团聚,分开只是暂时的。”多年以后,李子言苦笑着回忆,然而父亲终究没有再回来。

李子言和母亲的新家就在西红门,小小的一间屋子,床就占去了大半间。母子俩搬出来还不到4个月,李东的抚养费便没有了下文。

由于一个人要独自养家带孩子,又没有正式工作,王淑芝开始没日没夜地打零工,然而钱还是不够用。为了给儿子交学费,实在没有办法,王淑芝开始卖血换钱,不到两年整个人瘦了30多斤。

“只要爸爸能回来,看到妈妈这样,他们就会重新在一起,妈妈也就不用去卖血了。”李子言单纯地设想,然而整整2年过去了,父亲却从来没有来过西红门一次。2年之后,李东再婚,娶了比自己小了将近10岁的甘肃人赵晴。

李子言上3年级时,为了让父亲能够回来看一眼,李子言想了好几天后,终于鼓起勇气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,谎称母亲为了给他交学费要卖肾,然而话还没说完,父亲便不耐烦地嚷了一句,“你妈爱卖不卖,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。

放下电话,他在屋子里愣了半天。李子言终于明白,“爸爸是不可能回来了。”

孤苦无依

亲生母亲不辞而别

“我恨我爸,当年我恨不得杀了他,但是后来渐渐不恨了。他不要我没关系,我还有我妈。”然而李子言没想到的是,不久之后,母亲也走了。

“2000年7月份,四年级之前的暑假。”当天的每一个细节李子言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
一大早妈妈突然肚子不舒服,拉着他到办事处要钱看病。办事处的一个阿姨把他领到了外面的院子里,让他等一会儿。

一个人呆着无聊,李子言就蹲在草地上看昆虫,一整排的小蚂蚁排着长队,从草地经过,不知不觉中,太阳也升到了头顶上。

等他再回到屋子里的时候,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。

李子言跑到走廊里喊,挨个屋子推门看,都没有找到妈妈。“妈妈可能找不到我,已经回家了。”李子言心里想着,沿着原路跑回家,可是推开门,家里没有人。“妈妈可能在办事处没要到钱,去赚钱看病了。”李子言安慰自己。搬了一个小板凳,他坐在门口等妈妈,肚子饿了就跑到隔壁邻居家要吃的,困了就躺在床上睡一会儿。然而每次一觉醒来,屋里还是空荡荡的,就这样,一个星期过去了。

“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忘了,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。”李子言回忆。等到他再次醒来时,已经因为煤气中毒被邻居送到了医院,然而睁开眼,母亲依然不在身边。

一个人愣愣地坐在病床上,李子言终于抱着枕头大哭起来,“即便是出去赚钱也应该回来了。”李子言不得不告诉自己,“妈妈走了。”

十多年后,站在法庭上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李子言,谈起母亲,一下子红了眼眶。

但从始至终,李子言从来没有恨过母亲,“我知道我是个累赘。她离开了也好,这样就再也不用卖血供我读书了。”

无家可归

五年级马路上自杀未遂

母亲走后,李子言无处可去,便又跑到父亲家里借宿。

然而再次与父亲住在一起,李子言感觉父亲变了。“以前他很少动手打我,然而现在只要心情不好,回到家对我就是一顿打骂,烟灰缸、晾衣架,只要是能拿到的东西,抡起来就打。”李子言说。

小学要收学费,李子言伸手管父亲要,继母“啪”的一下打在他手上,“咱们家里可没有这个闲钱给他交学费。”父亲坐在一边,一句话也不说。

班主任知道李子言没钱吃饭,私底下偷偷帮他交饭费。

李子言不愿回家面对继母和父亲,每天放学就睡在学校的地下室里,白天又穿着发臭的校服上学。同班同学都嫌他脏,不愿意理他,高年级的学生也在背后骂他是“野孩子”。逐渐的,李子言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。

“我恨继母,如果没有她,我爸不会对我这样。”第一次,李子言想到了死。

2001年冬天,第一场雪还没有下,空气干冷。一天下午5点多钟,已经在路边站了几个小时的李子言突然跑到马路中间,疯了一样往迎面开过来的车上撞,一辆大卡车猛的一打把,绕了过去。

几分钟后,两个警察跑过来,硬是把他拖回了派出所。

李子言回忆,父亲李东接到派出所的电话,只扔下一句话,“想自杀?死就死了吧,反正活着也是个累赘。”

父亲的每一句话,李子言都刻在心里,“这么想让我死,当年干吗要生下我!”

那一年李子言上5年级。就是在这一年他意识到,虽然父亲还在身边,但是他其实已经是一个孤儿了。

6年级下学期,在家里实在住不下去的李子言找到了北京市未成年人救助保护中心,一直住到了小学毕业。

“那之后,我考上了一所普通中学,但是我爸不让我去,硬让我去读工读学校,即使这样也不给我交学费。”李子言回忆,无奈之下,12岁时最终决定离开北京,离开这个名义上的家。

离家出走

12岁只身外出闯荡

公共汽车上摇摇晃晃,最后一排座位上,李子言紧靠窗抱着书包,兜里揣着在救助站里一位陌生警察塞给他的20块钱,沉默着。

12岁,别的孩子都在父母身边欢天喜地地准备初中文具的时候,李子言却踏上了一个人外出闯荡的路程。

走出救助站,李子言随便上了一辆长途汽车。汽车一路向南,终点站是河北省固安县。

为了填饱肚子,12岁的李子言经人介绍进入了一家KTV当服务生,一待就是3年。出来之后,李子言用4个字概括那里的环境:“鱼龙混杂”。

“但是固安县消费低,而且管得也松,12岁就能找到工作,吃饱饭,这在北京都不敢想。”李子言说。但是由于年纪小,在KTV里李子言也经常被欺负。

好不容易熬到了15岁,李子言辞去工作,离开固安县,然而自此之后他在同一个地方工作都不超过3个月。

李子言离开北京究竟去过多少地方,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,“保定、邢台、包头、牡丹江……”一个地方待不下去了,赚点车费就到下一个地方。

由于未成年,很多工厂不敢收他,李子言就帮别人发小广告,一天赚个十块八块,勉强能填饱肚子。

晚上没地方睡觉,地下铁、天桥、火车站,李子言都睡过;白天爬起来,又在大街上闲逛,挨家挨户地找工作机会。

工作并不好找,身上没有钱,好几天吃不上东西,李子言饿得躺在天桥下,他第一次想到了偷。 (下转A16版)

仇恨爆发深夜家中杀死继母

打开李子言的档案,从2006年底开始,他3次因扰乱公共场所秩序被拘留、4次因盗窃被拘留或判刑,最长的刑期10个月,之后又被劳动教养一年三个月。

有了犯罪记录,更没有单位愿意接收他。

走投无路,李子言又回到北京找到了父亲。父亲李东联系到牡丹江的一个开工厂的朋友,把儿子和赵晴的两个侄子全都安排了过去。

然而不满1个月,赵晴的侄子因为打架被工厂开除。

“我继母跟我爸说,肯定是我把她们家孩子给带坏了。”李子言说。

李东一怒之下又打长途电话把儿子骂了一顿,不久又让朋友把李子言解雇了。

父亲的举动再次激起了李子言对继母的仇恨,“我爸说如果再在北京看到我就弄死我,但是我在这边一分钱也没有,怎么活?”李子言恨继母,“我爸就是那么一个人,耳根子软,听风就是雨,如果不是继母在他身边嚼舌根,他不会这么对我!”

2011年7月份,李子言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,又买了一张火车票,一个人回到了北京。

2011年9月3日凌晨,李子言潜入了父亲的家中,“原本我只是想偷上几百块钱,再买票离开北京,去别的地方找工作的。”

可是胳膊一抬不小心碰响了桌子,李子言一害怕,跑到厨房,从桌子上随手抄起一把刀打算吓唬吓唬继母。

看到还在熟睡的继母,儿时的一幕一幕突然像放电影一样重现,继母不给他交学费,害得他12岁一个人跑到固安县闯荡;在外面吃不饱饭,就去偷自行车;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工作机会又被她搞没了……

李子言越想越生气,一刀下去,继母被惊醒,瞪着眼睛看着他,胸口一个窟窿,橘红色的睡衣上全都是血。

没敢细看,惊慌失措的李子言抄起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和200块钱,跑了出去。

直到被民警在网吧抓获,他才意识到,“继母死了。”

多年心愿“希望我妈能来看看我”

空荡荡的法庭上,李子言签完庭审笔录又窝着脖子缩回椅子上,没过几分钟,他开始慢慢转着玩起了手腕上的手铐。

就在几分钟之前,一中院的法官对李子言宣读了一审判决,他因犯故意伤害罪,被判处无期徒刑,赔偿被害人家属各项经济损失65万余元。

“其实死刑、无期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,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。”对于自己的刑罚,李子言漫不经心。然而当被问到父母为什么最终也没来听宣判时,李子言小声答了一句,“我妈她就是懒,不爱看报,应该是不知道吧。”

自从父母离异之后,李子言没有过过一天开心的日子,“我感觉我就像一个破皮球一样,被人踢来踢去,没有人愿意要我。”

然而一路上谁对自己好,李子言全都记在心里——少管所里陪他聊天,带着他去看病的柴妈妈;小学无家可归时,给他交餐费的班主任。

即便已经过去十多年,对于父母,李子言始终抱着一丝希望。

15岁那年,李子言辞掉了河北固安县的工作,回到北京,一个人又跑回西红门的老宅子,却被邻居告知,“仅在半个月前,王淑芝回来过一次,好像是来收拾东西。”

送走了邻居,李子言蹲在屋子里抱头痛哭,“哪怕我早半个月回来,也许就能看见我妈了。”

再一次与母亲擦身而过后,又过去了整整5年。

2011年6月左右,李子言因盗窃被劳动教养,刚从劳教所放出来,李东让他自己去办事处办理低保手续。刚走到门口,他远远地就看见迎面走过来的妈妈。母亲告诉他,自己又结婚了,对方带了一个孩子,比他大3岁,还给他留了一个电话号码,嘱咐他,如果有什么困难就给她打电话。

李子言把号码存在手机的第一位,名字的开头用大写字母“M”标注。

李子言说,事到如今他不恨父亲,因为父亲给了他生命;他也不恨母亲,因为他知道母亲的离开是迫不得已,“这么多年了,她说还愿意帮助我,最起码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亲人肯要我。”李子言笑着说。

走出法院1个小时之后,记者拨通了李东的电话,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中传来,称李东正在午休。之后记者再次与李东取得联系并约定采访日期,未料采访当天,李东又以“朋友办展会,需要帮忙”为由没有到场。

临出法庭之前,李子言扭头对记者说,如果有可能,他还有一个心愿,“希望我妈能来看看我。”

“我不想家,反而觉得看守所更像家,最起码我每天能吃饱。”李子言转着手铐小声地说,“有孩子的父母最好不要离婚,离婚倒霉的还是孩子。”

走出法庭,李子言看向法院的入口,他的父母最终还是没有来。(除李子言外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)文/丽案调查工作室记者胡相宜实习生贾起顺夏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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